上个月，《自然》杂志发布了年度科学十大影响人物榜单。最近的年度榜单本来就不少，但这回，《自然》的榜单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。因为，ChatGPT上榜了。没错，就是那个AI，被《自然》杂志评为年度科学十大影响人物。这也是这个榜单有史以来，一次有非人类入选。

　　以前有部电影叫《变人》。说的是一个机器人管家，兢兢业业一辈子。他就一个目标，希望政府能够给他一个名分，承认他是人类。结果，一次失败了，政府的理由是，他不会衰老，因此不是人类。于是，这个机器人就主动改造自己的身体，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死亡年限。最终，在弥留之际，政府承认了他的人类身份。

　　注意，电影里的机器人管家，可是努力了一辈子，才换来个人类身份。而GPT呢，才火了一年多，就能跟人类出现在一张榜单上。

　　而且更关键的是，这件事体现了一个技术演化的真相。这就是，技术的意外结果。也就是，当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，它会以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方式，突然出现在你的身边，吓你一跳。

　　就比如《自然》杂志的评选。谁能想到，在那个最终的颁奖台上，你身边站着的另一位领奖者是AI？

　　今天，主要就来说说，这个技术演化的意外结果，是怎么出现的？第二，我们又应该怎么办？

　　先看一个问题。关于技术的意外结果是怎么出现的，我想给你讲一个，最近刚刚在《自然》杂志上看到的新研究。这个研究针对的是英文世界，它有一个特别反常的结论，说的是，你越是用互联网查证谣言，反而越有可能相信谣言。

　　研究人员还专门做了测试，结果发现，用互联网查证谣言的人，比不查证的人相信谣言的概率，反而要高出19%。没错，你可能本来对一个谣言模棱两可，结果在网上查证一圈之后，你反而信了。

　　那么，这个事是怎么发生的呢？这要从英文世界的谣言特征开始说起。在英文世界，谣言有个特点，就是特别喜欢创造新词或者词组。你在中文互联网就很难实现这个效果，就算你造出个字，输入法也不支持。但是，英文可以，不外乎都是26个字母的排列组合。因此，很多谣言，都会故意创造一个新词。

　　注意，一旦有新词，事情就难办了。你看，你要想查证这个谣言，就得先在网上搜这个新词儿。但问题是，这种胡编乱造的新词儿，几乎不会出现在权威的科学文献里。换句话说，但凡这些人能搜到的，大都不是质量很高的权威文献，而且还很有可能是造谣传谣的人在网上发布的信息。

　　但问题是那些查的人可不这么想。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权威文献。他只会觉得，我都能查到这么多相关的消息了，这个事应该是真的吧？一个本来不信谣的人，就这么陷进去了。

　　你看，这个结果是不是很让人意外？本来，互联网是用来查信息的，没成想，它有时反而让人无法获得真实的信息。

　　说到这，回到开头那个问题。技术的意外结果是怎么产生的？从这件事里，我们能读出一个答案。这就是，新技术，归根结底是个工具。它只会给你答案，而不会质疑你的问题。你想用互联网查东西，好，它可以帮你查，但它不会告诉你，这个查询有局限。你看，当你抱着一个错误的问题去寻找答案，可不就是越跑越偏，意外结果就出现了吗？

　　说到这，就引出今天的第二个问题。怎么避免这个意外结果？很明显，我们要做那个定义问题的人。具体怎么做？

　　关于这个问题，在刚刚过去的跨年演讲上，讲过一件事，也许能对你有启发。

　　说的是一个美容院，经营者叫王坤。按说，GPT火了，这个技术能不能用在美容院？当然能。

　　比如，可以用AI生成顾客的妆容效果图。这比雇个修图师可便宜多了。再比如，你还可以用GPT来生成广告，四处投放。

　　但是，当我们思考这些事的时候，假如多问一句，这个问题本身定义对了吗？注意，一旦这个问题问出口，你的想法就会变。

　　比如，用AI生成妆容效果图。成本是降了，但是，这是美容院的目标吗？不是啊。美容院的目标，是给顾客提供好的美容体验。这个体验不仅包括美容，也包括一层情绪价值，让顾客感觉，自己被郑重对待了。假如换成AI，就没有这个效果。早前生成式AI火的时候，好多人担心，线下照相馆的生意会不会被抢走。但是就有照相馆的老板说，我们卖的不是照片，而是体验。其中的试妆、做造型、摄影师教你摆姿势，都是为了强化这个体验。

　　再比如，小程序这个技术刚兴起的时候，王坤的美容院就用上了。顾客可以在小程序里预约美容师。但很快，王坤就发现问题了。顾客都在小程序上预约，美容院成了什么？成了一个美容师的中介场所。而且新人没人约，永远没机会成长。怎么办？显然，这个匹配的活儿不能交给小程序，得由人来干。王坤一旦发现有潜质的新人，就会主动带到顾客面前，说，这是我们的新同事，在学校就是尖子，我们又培训了几个月。您看能不能让她给您服务，也帮我们监督监督新人的成长？你看，这么一来，顾客与美容院之间的关系，是在不断延伸的，而不是局限在一两个美容师身上。

　　说到这，你可能也发现了，怎么保持自己在新技术面前的定力？有一个清晰的指针，这就是，盯住现实世界中，人与人的关系。AI的特长是盯住点。给它一个问题，它给你一个答案。而人擅长的是延伸网，不断编织自己的社会网络。

　　回到今年跨年演讲，有一个词特别适合描述我们在AI时代需要的能力，叫做，AI领导力。这个词很微妙，注意，是领导AI，而不是使用AI。什么是领导？这里面就隐含着一个，定义目标的动作。我们形容AI，总喜欢说，能力不详，遇强则强。那么，你的强从哪来？很明显，是从你所定义的问题中来。